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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陈智超-心越家世考

     发布时间:2017/6/26 


    旅日高僧东皋心越家世考旅日高僧东皋心越家世考

    陈智超

     内容提要:20年前,旅日高僧东皋心越在他的家乡,在他的祖国,还很少为人所知。随着心越在日本的事迹在中国传播,人们也对他在中国的情况,包括他的家世,开始进行研究,一些新的材料被挖掘出来。本文就是关于他的家世的研究成果。
     关键词:旅日高僧东皋心越家世
     作者陈智超,1934年生于上海,广东新会人。1962年北京大学历史系毕业后,考入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为研究生,毕业后留所工作,历任助理研究员、副研究员、研究员,直至退休。研究领域涵盖宋至清初历史、历史文献学、史学史、中外关系史等。


    东皋心越的家世

     东皋心越是一位在中日文化交流史上作出过重要贡献的人物。他于中国清朝康熙十五年、日本延宝四年(公元1676年)除夕到达日本萨摩,于康熙三十四年、元禄八年(1695年)九月三十日在水户天德寺圆寂,在日本度过了将近十九年。他在日本弘扬佛法,开创了禅宗曹洞宗寿昌派。他的书法、绘画、篆刻、琴道俱佳,特别在篆刻、琴道西方面,在日本影响很大,被誉为开创了日本篆刻的新时期,并“使百年既绝之微音,再振其响于后世。”
     心越在日本所作的种种贡献,都是在中国打下的坚实基础。他在日本的事迹,记载较多,比较清楚;而他在祖国的情况,因他自幼出家,后来又参加反清复明的斗争,记载极少。随着心越为越来越多人所知,有关他的分散、隐藏的记载,陆续被发掘出来。本文即根据这类材料,对他的家世作一探讨,希望能加深中日两国人民对心越的了解。
     心越在《东渡编年略》(见拙编《旅日高僧东皋心越诗文集》186页,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4年出版。以下简称《诗文集》中自述“本贯婺郡阳蒋氏子。”浦阳是浦江的古称,心越出生于浙江金华府浦江县蒋氏家族,这是没有疑问的。但人们还希望进一步了解他的乡里及家庭情况。)
     浦江县的蒋氏有两大支,一为东部的前陈官岩蒋氏,一为南部的通化浦兰蒋氏。有人认为心越出自官岩蒋氏,陈舒平则据浦兰《蒋氏宗谱》,认为心越出自浦兰蒋氏。(分别见吕洪年《心越东渡的杰出贡献及其故里家世考》,《浙江社会科学》1993年1期;陈舒平《东皋心越身世考》,《浦江报》260期,1995年12月)。2000年9月,我在兰溪市柏社乡洪塘里村(原属浦江县)看到这部《蒋氏宗谱》的有关部分。与心越自述相对照,可以断定心越确实出于浦兰蒋氏。)
     先看心越有关自己家世的叙述:
     最详细的当属壬申年(康熙三十一年、元禄五年、1692年)七月他入住水户天德寺后所作的《法门及宗亲图》(《诗文集》187至188页)。宗亲图上方为“昭穆宗亲”四字,在此下方,右为“先考忠八三府君,亡弟尚郈”;左为“先妣陈氏老安人”;中为“乐安郡蒋氏门中先远三代宗亲”。图后还有详细说明:“父讳兴孝:生于万历二十四年丙申正月十六日卯时,故于康熙十三年甲寅十月十五日。母陈氏:生于万历二十七年已亥九月十三日辰时,故于康熙十六年丁巳十二月二十二日。”还有现存水户祗园寺(前身即为天德寺)他手写的《时思图》(同上书188至189页),有“显考忠八三朝奉蒋府君、显妣陈氏老安人、亡弟尚郈”的“灵位”。此外,他在日本还写过两首怀念父母亲的诗,一题《十三乃萱堂设帨之辰虔持般若以固遐龄》(同上书80页),“萱堂设悦之辰”指母亲生日,可知他母亲确实生于十三日。一题《十月望届先严七周之期转法花以报思即事有感》(同上书81页),可知他父亲确实死于十月十五日。
     再对照浦兰《蒋氏宗谱》的有关记载:
     该谱卷三十一下,洪塘上宅,第二十方世:“兴慥,字实甫,第忠一百八十三。万历丙申年正月十六日卯时生,康熙甲寅年十月十五日申时卒。娶白沙陈氏,万历已亥年九月十三日戌时生,康熙己未年十二月廿二日戌时卒。合葬父坟。”
    将心越自述与《蒋氏宗谱》相比较,他自述父亲出生的年、月、日、时,去世的年、月、日(自述未记卒时),以及母亲的姓氏,出生的年、月、日和去世的月、日,与宗谱关于兴慥夫妇的记载完全相同。世上确实有巧合之事,但这样多因素的符合,绝不能用巧合来解释。可以确定,《蒋氏宗谱》中记载的兴慥及陈氏,就是心越的生身父母。心越的原籍是浙江浦江洪塘。洪塘自明初开始,属浦江通化乡八都一图。
     心越自述与《蒋氏宗谱》记载也有四点不符这处:第一,自述称其父名兴孝,而《宗谱》作兴慥;第二,自述称其父为“忠八三府君”,《宗谱》称兴慥“第忠一百八十三”;第三,自述称其母生于辰时,《宗谱》载生于戌时;第四,自述称其母卒于康熙十六年丁巳,《宗谱》载其母卒于康熙己未年即十八年。如何解释这些不符之点呢?
     第一点:“兴孝”与“兴慥”。据《宗谱》,知浦兰蒋氏第二十六世以“兴”字排行。兴慥为二十五世其鹏长子,同母弟名兴悌,异母弟名兴慬、兴惇、兴愊、名下一字都从“忄”,因此,知兴慥不误。心越不应记错生父之名。我的解释是:心越参加反清复明活动,虽然身在海外,避负了被清朝追杀的危险,但当时中日之间来往仍相当频繁,他不能不考虑家中的安危,因此改动了父亲名下一字,但如实记录了他的生卒年、月、日。而且将父改名兴孝,也有深意存焉。叔父名兴悌,孝与悌本相连。
     第二点:“忠八三府君”与“第忠一百八十三。”我原来不了解心越为什么称父亲为“忠八三府君”,但看了《宗谱》关于兴慥“第忠一百八十三”的记载,豁然开朗。所谓“第忠一百八十三”,是兴慥在家族中的大排行。“第”指排行,“忠”是第二十六世排行的字。浦兰蒋氏第二十五世排行为“复”字,第二十七、二十八世分别为“质”字、“文“字”字,等等。兴慥的大排行应为忠一百八十三,心越漏记前面的“一”与他幼年出家有关。但他记述父亲的大排行,更证实《宗谱》中的兴慥确是他的生父。
     第三点:“辰时”与“戌时”。自述与《宗谱》关于心越母亲陈氏出生的年、月、日完全相同,只是时辰不一样。这只是一个细微的差异,两者都有致误的可能。
     第四点“康熙十六年丁巳”与“康熙己未年”。心越自述与《宗谱》记载心越生母死亡的月、日相同,而卒年自述作康熙十六年丁巳,《宗谱》则作康熙已未年即十八年,相差两年。“丁巳”与“己未”字形不相近,不可能是传抄、刊刻过程中的错误。但无论是康熙十六年还是十八年,心越已经在日本,就是说,陈氏卒于心越到达日本之后,因此,可能是自述有误不过心越在日本仍始终保持与中国的联系,仍不时得到祖国和家乡的消息,而我们所看到的《蒋氏宗谱》修于1931年,自万历以来已是第十三次重修,也不排除是《宗谱》之误。
    总之,心越自述与《蒋氏宗谱》的四点差异,并不能否定心越自述的生父兴孝即《宗谱》中的兴慥。在《宗谱》卷二八上,还有兴孝其人,也要陈氏。《宗谱》没有载其生卒年,但大排行为忠二七八,由此知其年龄与兴慥相差很多,可以将他排除。
     心越的乡里及生父母既经确定,我们可以进一步探讨他的俗名和兄弟的情况。
     自高罗佩的《明末义僧东皋禅师集刊》开始,论者多称心越俗名兴俦。从《蒋氏宗谱》知心越生父属“兴”字辈,古代中国昭穆之分极严,心越如有俗名,不可能与父亲同辈,不可能为兴俦。兴俦是他的僧名,他为曹洞宗三十世,属“兴”字辈。
     在心越自述中没有提及自己的俗名,只是两次称有亡弟名尚郈。心越到日本九年之后,他的兄长同张一同到日本,在长崎停留,心越自水户赶赴长崎与兄相会,并有诗记其事。诗中只称“家兄”(见《诗文集》148页),未提其名。有些日本方面的记载称其史名尚卿。
     《蒋氏宗谱》记载,兴慥有四子,依次为尚郎、尚部、尚卿、尚鄌。尚郎、尚乡有小传,尚部、尚鄌无传。尚郎大排行为“质”一百十一,字明玉,县学庠生,生于天启壬戌(二年,1622年)正月廿一日,卒年不明。尚卿大排行为“质”一百八十二,字明阳,崇祯壬辰年正月二十七日生,康熙己未年(十八年,1679年)九月初九卒。崇祯无壬辰年,壬辰为清顺治九年,1652年,用崇祯年号而不用顺治年号,表明制谱者的政治倾向。
     如果仅根据以上材料,心越自述中的家兄(未提其名)与弟尚郈,在《宗谱》中都不能找到直接对应的人物。但杉村英治先生在他的著作《望乡的诗僧东皋心越》(日本三树书房1989年出版)中引用的《沈张蒋诗文笔语》却为我们提供了重要线索。据杉村先生书(读书133至134页)介绍,知《沈张蒋诗文笔语》的“蒋”,指蒋挺,杉村先生怀疑他就是日本记载中心越在日本会见的兄长尚卿。
     应我的请求,杉村先生日前寄来了他在三十八前在水户祗园寺抄录的《沈张蒋诗文笔语》的有关部分。据此可以确定,蒋挺就是心越在日本会见的兄长,而且就是《蒋氏宗谱》中兴慥的长子尚郎。
     所谓笔语,这是笔谈记录,与蒋挺笔谈的是陪同心越到长崎的大串元善,他是水户儒臣。
    笔语一开始,蒋挺就谈他此次来日本,“远涉山川,只思友于之义”,是来与兄弟聚会的。又两次提心越为其弟。可知蒋挺确是心越之兄。
     笔语明确记载蒋挺字明玉,蒋挺又说自己在崇祯十七年“入泮”。对照《蒋氏宗谱》尚郎字明玉,“进入浦江县学庠生”,可见蒋挺确是《宗谱》的尚郎。尚郎为什么又名挺,这是容易解释的。尚郎是族内为表明辈分所的大名,蒋挺则为对外所用的正名。日本记载称其兄名尚卿,“郎”与“卿”的右半形似。
     蒋挺在笔语中介绍了自己的简历:“小弟入泮於大明之末,因光帝之拔弟以监军之职。未几而天心厌乱,竟成改革,不得已而建举义旗,多受辛苦。因亲命且保身家,不得已而披剃,不受其神妙仍受秀才,乡试虽赴,亦勉强耳。”其称先帝者,于崇祯皇上之十七年入泮也。于弘光皇上之初年,即受监道事,即隆武皇上之初年也。言之不忍,不敢问对。”可见蒋挺曾在弘光、隆武朝任职,参加过反清斗争。又因不愿受清朝的征召,曾一度剃发为僧。
     这位比心越大十七岁的长兄的经历,对心越的幼年出家及以后参加反清复明斗争,应有重大的影响。
     《宗谱》记载尚郎有三弟,即尚部、尚乡、尚鄌。谱中明确记载尚乡卒于康熙己未年(十八年,1679年),不可能是心越。尚鄌是幼子,而心越还有一弟,也有可能是心越。如果心越也列谱中,他只能是尚部。但心越也可能在此三人之外,因为据《蒋氏宗谱》凡例;“凡子隆中有出家为僧者,不许入谱。有能还俗者复书其名。”至于心越自述中的“亡弟尚郈”,我怀疑即《宗谱》中的尚鄌。因郈、鄌形似。
     《蒋氏宗谱》凡例又称:凡仕官有政绩或居家制行卓异者,则谱内准著小传、行状、墓志铭”。心越的祖 父其鹏、父孝慥、兄尚郎在谱中都有小传,但只记其行第、字号、生卒年、配偶、葬地、子嗣,由此知其鹏、兴慥有一定社会、经济地位,但并未出仕。
     以上就是我现在所知的心越的家世。

     

    2001年8月至9月于北京

    再论东皋心越的家世

     2001年11月在日本水户市举行的“明末文化的吸收和展开:以东皋心越的琴学为中心”的日中国际专题研讨会上,我提交了论文《东皋心越的家世》。这篇论文后来发表在《中日关系史研究》2001年第4期上(发表时有删节)。我的结论是:一、心越的父亲就是浦兰《蒋氏宗谱》中的第二十六世蒋兴慥;二、康熙二十五年(1686年)与张斐一同到日本长崎的心越的哥哥蒋挺(日本方面的记载称为尚卿)就是《蒋氏宗谱》中兴慥的长子尚郎;三、心越在自述中所说的亡弟尚郈,很可能就是《蒋氏宗谱》中兴慥的第四子尚鄌;四、心越本人有可能是《蒋氏宗谱》中兴慥的第三子尚部,但也有可能没有记载在宗谱中。
     我写这篇论文再论心越的家世,一是因为现在还有人认为心越并非属于浦兰蒋氏,而属于官岩蒋氏;二是因为在这以后,我又看到了一些新材料,以及对原有的材料有了新的认识。
    第一点,关于心越的族属,浙江浦江县的蒋氏有两大支,一支是东部的前陈官岩蒋氏。一支是南部的通化浦兰蒋氏。两支蒋氏都有宗谱留传,前者是民国戊辰年(1928年)重修的《浦阳官岩蒋氏宗谱》,后者是民国二十年(1931年)重修的浦兰《蒋氏宗谱》。我查阅了《浦阳官岩蒋氏宗谱》,没有人与心越自述其父母的情况相符,可以排除心越属于官岩蒋氏一系;而在浦兰《蒋氏宗谱》中,也只有兴慥夫妻与心越自述的情况相符,所以可以确认,心越属浦兰蒋氏一系,其父确为谱中的二十六世兴慥。
     有关兴慥的情况载于浦兰《蒋氏宗谱》卷三十一下,题为“洪塘上宅”,据此可以确定,心越的原籍是浙江浦江洪塘。洪塘自明初起属浦江县通化乡八都一图。上世纪60年代,浦江县一度撤销建制,洪塘划归兰溪柏社乡。我正是在柏社乡洪塘里村蒋氏后人家中看到了这部浦兰《蒋氏宗谱》。
     第二点,有关心越的材料及其认识。《沈张蒋诗文笔语》是有关心越家世的重要资料,承蒙杉村英治先生将他当年摘抄的内容寄给我,使我得以在前文中加以利用。去年底我从日本回国后,日本东京大学岸本美绪教授又从内阁文库中将原抄件影印寄我。细读原抄件,使我加深了对心越家世的认识。
     《沈张蒋诗文笔语》主要是日本大串元善、下川三省二人与沈克异、张殿秦(泰?)、蒋挺三人的笔谈,并附沈克异的《浮海东游赋》。沈、张、蒋三人于康熙二十五年随张斐到达日本,原想到江户、水户会见水户藩主德川光圀。当时,日本实行严格的锁国政策,张斐一行滞留长崎,不能再东行。于是德川光圀派儒臣大串、下川二人到长崎会见张斐一行,心越也因此机会与大串、下川同行至长崎会见兄长。
     下川三省字宗鲁,曾从朱舜水受业。大串元善字子平,号雪兰,亦与朱舜水有所接触。从笔谈可见他们对中国文化有相当高的修养。
    沈克异与朱舜水同乡,浙江余姚人。张殿秦字荆藩,号楚庵,湖广承天府钟祥县(今属湖北)人,当时年三十九岁,文中自称秀才,应是一名生员。
     与本文关系最密切的是蒋挺与大串、下川的笔谈。《笔语》在蒋挺名下注明“字明玉”,这同浦兰《蒋氏宗谱》记载兴慥长子尚郎“字明玉”相同。
     蒋挺在笔谈开始首先表明:
      远涉山川,只思友于之义。谨遵国法,罔敢越。荷蒙王上大恩,待心越以不次之惠, 更蒙建庵一所。举家焚顶,不胜感激,没世不妄(按:应为“忘”,抄者笔误)。
    这里的“王上”指德川光圀。蒋挺对光圀照顾其弟东皋心越表示感激。
     大串、下川(《笔语》中没有明确区别两人的话语)问:
      大爷尝攀桂於词林云。抑於乡试乎?会试乎?殿试乎?
     蒋挺答:
      小弟入泮於大明之末。因先帝之拔弟以监军之职。未几而天心厌乱,竟成改革。不  得已而建举义旗,多受辛苦。因亲命且保身家,有得已而披剃。不受其禄,仍受秀才。  乡试虽赴,亦勉强耳。会试,殿试未有。
    这是一段有关心越之兄及其家庭的重要材料。蒋挺“入泮”与浦兰《蒋氏宗谱》中尚郎“进入浦江县学庠生”相符,是蒋挺即蒋尚郎的又一证据。“因先帝之拔弟以监军之职”,说明蒋挺在南明下政权中曾任监军。所谓“竟成改革”,指明清易代。“建举义旗”,说明蒋挺曾参加反清复明的斗争。“不得已而披剃”,我在前文中解释为“剃发为僧”。从“披剃”(披缁剃度)的本义来说,这样的解释不错,但联系下文,知道蒋挺在这里指的是自己为了保身家,不得已而遵从清政府的命令剃发,并勉强以秀才身份参加了清朝的乡试。他所说的“不受其禄”,“其”指清朝,既不接受清政府发放给生员的廪禄,更不为清朝做官。
     所以大串、下川看到蒋挺的回答后称赞说:
      丧乱之间,艰难万状,犹励其义,不受彼禄,诚四海之间为士者可趋下风而袭流芳。 其称先帝者,崇祯皇帝乎?弘光、隆武之主乎?监国鲁王乎?
     蒋挺对此的回答是:
      一治一乱,虽云天意,拨乱反正,实由人事。此时弟才廿五、六、七三年之事也。  弟心越年尚幼。其称“先帝”者,于崇祯皇上之十七年入伴(按:应为“泮”)也。于弘  光皇上之初年,即受监道事,即隆武皇上之初年也。言之不忍,不敢问对。故闻朱夫子  事,实所羡慕,赠对以表之:“一片孤忠炳日月,满腔大义塞乾坤。”
    这里蒋挺明确指出,他“入泮”是崇祯十七年(1644年)。但关于参加反清斗争的时间,他用了“廿五、六、七三年之事”这样比较宽泛的说法。据浦兰《蒋氏宗谱》,尚郎(即蒋挺)生于天启壬戌(二年,1622年)正月廿十一日,按照中国的习惯算法,他廿五、廿六、廿七岁为南明隆武二年、永历元年、二年,亦即清顺治二、三、四年(1646年至1648年)。心越生于崇祯十二年(1639年),比蒋挺小十七岁,这时不过八到十岁,所以蒋挺说“心越上尚幼”。至于他任南明政权监道(前面说是“监军”)之职究竟在何朝,我在前文中说他“曾在弘光、隆武朝任职”,即先在弘光朝、后在隆武朝任职。但仔细阅读这段笔谈后,联系当时的大背景,也可能蒋挺只是在隆武朝任职。崇祯十七年(1644年)三月,崇祯帝自缢。当年五月十五日,福王即位於南京,仍用崇祯年号,定次年为弘光元年。弘光元年五月,清军下江南,弘光帝被俘,弘光政权维持一年后灭亡。同年闰六月,唐王在福州即位,改元隆武,所以弘光元年与隆武元年为同一年,蒋挺这段话也可以理解为只在隆武朝任职。他表彰的“朱夫子”指朱舜水。
     大串、下川对蒋挺的回答及对朱舜水的赞语表示满意,并提出新问题:
      垂示详甚,以祛疑问。其赞朱先生之语,可寄之都,以签于庙柱,亦不嘉哉!就问弘 光皇上於崇祯皇牒,亲疎如何?
     蒋挺答道:
      其牒之亲,弟亦记不清,故不敢妄对。
     大串、下川最后问:
      老爷曾治何经乎?就何人受业乎?
     蒋挺答:
      小弟贱弟兄多承雅爱,何敢以此称呼?曾治《易经》,受业于嘉绩孙老师,即与楚屿  朱老先后相友甚善。
    孙嘉绩字硕肤,与朱舜水为同乡。崇祯十年进士,为官正直。曾从黄道周学《易经》。弘光政权覆亡后,与张国维等人奉王监国於绍兴,后卒於舟山,也是一位抗清义士。
     蒋挺有孙嘉这样一位老师,东皋心越有蒋挺这样一位长兄,对他们后来所走的抗清道路,无疑起了积极的作用。


    2002年12月12日於北京

     作者附记
     这篇论述心越家世的文章,是我在1993年编纂《旅日高僧东皋心越诗文集》之后,根据新得的材料浦兰《蒋氏宗谱》和《沈张蒋诗文笔语》,结合心越的自述写成的。前篇的中、日两种文本全文登载在日本东详琴学研究所主编的研究报告书上,中文本经删节后又发表在《中日关系史研究》2001年第4期上。后篇是2002年12月我提交给在杭州举行的中日东皋禅师研讨会的论文,因会议没有出论文集,至今没有发表。后篇对前篇作了补充和订正,反映了我对这个问题的认识的深化。现在将两文的原文同时发表,希望能帮助读者增进对心越的了解,也希望由此而推动对心越的进一步研究。


    2006年7月于北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