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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古闽佛音——纪念圆瑛大师圆寂六十周年

     发布时间:2014/2/6 


       圆瑛大师是福建古田人(旧属福州十邑之一)。出生在清末,此时正值国运颓废,正当他十年寒窗苦读赶赴福州府准备参加乡试的时候,晚清政府废止了长达千年之久的科举考试。这对于一个满怀报国之志的热血青年来说,无疑是一次巨大的打击,同时也正是无常的显现。如果他当时的心情是悲观的,那么他的这种悲观就是一种远见,从此他萌生了一个出家的念头。明末清初时期,福建福州的鼓山涌泉寺是当时禅宗曹洞宗的一个重要道场,这里活跃着著名的禅师永觉元贤与为霖道霈等,他们形成了一个有固定传承的禅宗法系——鼓山禅,他们同曹洞寿昌系另一法脉(博山无异等)共同开创了当时江西、福建和广东三省曹洞禅的兴盛局面,这种兴盛的局面一直延续到民国时期,甚至对台湾地区佛教产生了巨大的影响。
       由于受家人的反对,他直到第二次赴鼓山才成功出家,他的叔父也随他一起在鼓山落发。丰厚的学养使得他们在佛法的大海中有了更深的探索,两人共同精进修学当时被誉为“一门双杰”。进入佛门,对于年轻的圆瑛法师而言,可谓如鱼得水,如果说古田的山水人文养育了他的生命,那么鼓山纯正的禅风开启了他的慧命。他从这里走出深山,走向世界,他向这个世界传递了大山情怀,最后他将自己成长为大山,让众生可以依靠,让世人得以安宁。
       受具足戒后,圆瑛法师便又发心参学,先后从治开、慈运、寄禅老法师参禅,其中又追随道阶、谛闲、祖印、慧明诸师学习大台教观,前后有六年之久。所谓“宝剑锋从磨砺出,梅花香自苦寒来”,经过不断地冶炼,终于使他成长为一代佛学大师。圆瑛法师讲法活泼,举例生动易解,深受道俗二众钦戴。
       民国九年的时候,他在北京讲法,听众多来自于当时的参、众两院上流人物。其中有一位教授崇尚唯物派,便立一难题,说:“佛教唯心之理,是没办法成立的。”圆瑛法师便问何以见得呢?那人便说,法堂前面现在没有马,请法师心想一马,如果能现马,那么唯心的理论才算成立。圆瑛法师便说,以前有位赵子昂善画马,一日卧在床上,心里在想着马的状态,不觉精神贯注,正好碰上他的家人进房间,见一只马躺在床上便大声惊唤,赵子昂便问缘故,家人就说了刚才所见的情景,赵子昂便心有所悟,一心想着马就变成了马,如果一心想着佛那岂不是能够成佛?从此便画佛不画马。以此反问教授赵子昂所现之马,是唯心现的呢?还是唯物现的呢?
       圆瑛法师又举例证说明了唯心与唯物的关系,比如一把茶壶,佛教浅说是由四大和合而成的,其中原料是地大之大,和水大之大,用火大之火,烧之必假风大之风,火借风势才能够炽燃。那么这就是唯物论,如果要追起本源,没有人起一念心要做茶壶,虽然有四大,壶也不可能凭空显现,由此推之,唯物是第二义,唯心才是第一义。
       他也曾到大学公开演讲,举人人皆可为尧舜,比喻佛性本来清净,他说人人都具有参选大总统的资格,但如果不注重道德,不研究学问,那么终究不能被选为大总统,又建议说:“诸公身列大学界,今日之学者,即他日之博士,一切学说,皆应研究。况佛学可以解释哲学之疑点,又与德、智二育有密切之关系,请闲尝研昧,自可获益。”他又把佛性比喻作矿产,因为众生迷了本性,将佛知佛见,埋没在“五蕴”身中。犹如真金,埋没在矿山之中,惟有矿师能识,开矿乃出真金,这些比喻浅显明了,特别是对于初学佛者具有很强的感召力,让普通信众对于高深的佛法有了登堂入室,一窥玄奥的感觉。金子虽然藏在矿中,本来是金,但如果不加以煅炼之功,渣滓无法被淘汰,精金就不纯,虽然矿中有金,但始终只名为矿,而不名为金,更无光明也无价值。众生的佛性也是如此,虽然本是佛,但妄想烦恼未除,佛性不显,始终名为众生,不名为佛。如果肯修行,那么大地众生皆当作佛,就如砂沙一经煅炼,皆可万金。
       关于不信佛的人,圆瑛法师也作了几点重要的总结,他认为不信佛的人主要是出于几点原因。一是以为佛教是迷信的人,是因为不曾研究过佛学,不知佛理有益于人心,有关于世道,妄以为佛教是迷信;二是见人不信,他也不信,属于附合他人而不信的人;三是认为其中义理玄奥,文词简古,不能领会,所以不信的人;四是见僧人有不守戒律的,所以生起轻慢心,是误会而不信的:不知佛门广大,凡圣同居,其中难免有贤者也有不肖者。
       圆瑛大师不但深入大学演讲,甚至也为民国时期的部队军官做演讲,在他的《国民应尽天职》说:“圆瑛虽居僧界,为佛教之信徒,究竟同是国民一份子,所以常具爱国之心肠,时切爱民之观念,当民国光复之后,国基不曾巩固,政权不能统一,烽烟四起,民不聊生,乃作感时诗,有一联云:‘爱同犹垂忧国泪,感时深抱救时心’”圆瑛法师的爱国心也是他的大慈悲心,菩萨的大慈悲心是“不忍众生苦,不忍圣教衰”的,爱国是因为不舍当下的每一个众生,没有人不爱自己的爱国,爱家爱国也就爱这个国家的每一个人民,同时也只有国家承平,人民安居乐业,佛教才能得到发展,所以终其一生都是在践行菩萨道。
       圆瑛法师对于出家僧人从在家居士学习,其中的关系也非常有独到的见解。比如周叔迦居士创办佛学院时,许多出家人认为他是居士便生起我慢心,圆瑛法师便举例说,善财童子南询,参访五十三位善知识,有许多都是在家人,只要他的知识胜过我,那么就是我的老师。又劝在家居士,既发菩提心,行希有事,那么也应该行善因求善果。虽然教授比丘,但仍然要把比丘当作僧宝想,比如太子太师和太子太傅天天教太子,但对于太子也是不敢生轻慢心的。佛说四事不可轻,其中就有年轻的僧人不可轻,因为年轻僧人最后也会成长为大沙门。
       对于创办孤儿院的事情,圆瑛法师可以说是不遗余力。他认为如果孤儿不能得到救济,势必流为乞丐,纵然不至死,等到他成年也就无法自立,可能就开始偷盗,岂不是让社会多了一个恶人,官府多了几个案件,老百姓更要多加防范,村落也要受许多危险。鉴及此,对于教旨,对于社会,反复三思,则建设佛教孤儿院,势所不容缓。也有人建议说做慈善事业是社会的责任,你做为出家人何必为此担忧呢?圆瑛法师认为慈善事业虽然是社会的责任,但佛教的宗旨是以慈悲为本的,所以与乐拔苦是佛子的天职,每每见弟子们看见鱼氅就买来放生,难道孤儿们还不及湿生的生命吗?今有四明孤儿院成立,那么就有数十孤儿脱离苦海,得生极乐国。如果再等数十年,所收养的孤儿有人能够成人发达,或者独自创办,或者合力补助扩充,或者鼓吹推广,到时就有无数的孤儿院创立,那么也就有无量的苦海众生可以离苦得乐。
       圆瑛大师的一生正处于近现代风云变幻的历史大潮中,但他没有被潮流淹没,而是以出家人的大丈夫心,大胸怀勇猛承担,屹立于世。他感于民族存亡之危,毅然赴南洋筹划军饷投身抗日事业;他感于社会孤儿无依,发动社会贤达开办慈育院;他感于佛法衰微,创办讲堂学院供年轻僧人学习;他感于教理荒疏,亲自讲学著书立说,允为一家之见。1953年他当选中国佛教协会会长,同年圆寂于宁波大童寺,值今已过六十春秋,而今执笔重提这一段旧事,以作我辈后学的榜样,在此更祈愿长老能够乘愿再来,广度天下有情。